
第一章:开端
李婉站在装潢精致的包厢门口,手里还提着刚给婆婆张淑芬买的最新款按摩仪。今天是婆婆六十五岁生日,她和丈夫周强特意选了这家口碑极佳的餐厅,订了最大的包间,就是想一家人温馨地吃个饭。
门缝里传来小姑子周莉那标志性的大嗓门,夹杂着几个孩子的嬉闹尖叫。李婉的心猛地一沉,一种熟悉的、被算计的感觉悄然蔓延。她深吸一口气,推开了门。
映入眼帘的景象,瞬间让她的心凉了半截。偌大的圆桌旁,不仅坐着公公婆婆和周强,小姑子一家四口赫然在座,桌边还添了两把儿童椅。桌上已经摆了好几个冷盘,显然他们已经开动了。婆婆张淑芬正笑容满面地给小姑子的儿子夹菜,看到她进来,只是抬了抬眼,语气随意得像是指使佣人:“婉婉来啦?快去催催热菜,大家都饿了。”
周强坐在一旁,有些局促地看了李婉一眼,嘴唇动了动,却没发出声音。小姑子周莉则仿若未闻,正低头刷着手机,她的丈夫王斌则埋头苦干,对付着一盘酱牛肉。那一刻,李婉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别人家宴的外人。她强压着心头翻涌的怒火和委屈,告诉自己,也许只是碰巧,也许……
然而,婆婆接下来的话,彻底击碎了她的幻想。张淑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放下筷子,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周莉说:“对了莉莉,我刚给你发消息叫你们过来的时候,忘了说了,这家的红烧肉是一绝,等会儿一定要点。”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,在李婉耳边炸开。不是碰巧,是早有预谋!就在菜刚上齐,那盘昂贵的清蒸东星斑端上桌的瞬间,李婉猛地站了起来。
展开剩余95%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理所当然的索取和忽视。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,她拿起自己的包,转身就向包厢外走去。婆婆张淑芬反应过来,脸色瞬间铁青,猛地一拍桌子,怒声喝道:“李婉!你给我站住!你走了,这一大桌子菜,谁结账?!”
第二章:设定冲突 - “家常便饭”的算计
那声怒喝像一根冰冷的针,刺破了餐厅包厢里虚假的热闹。李婉的脚步在门口顿住,却没有回头。她能感觉到身后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背上,有婆婆的愤怒,有小姑子可能存在的幸灾乐祸,有周强的慌乱,或许还有孩子们不明所以的懵懂。
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,过往种种类似的情景纷至沓来。这种“刚上菜就叫小姑子一家来蹭饭”的戏码,在她嫁入周家的这八年里,早已上演过无数次。只不过,地点从家里的餐桌,升级到了越来越高档的餐厅;借口从“你妹夫今天加班没饭吃”,变成了“孩子们想吃好的了”或者像今天这样,干脆连借口都懒得找。
李婉和周强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。李婉在一家设计公司做项目经理,周强是国企的技术员。两人收入尚可,在城里贷款买了房买了车,但每月雷打不动的房贷车贷,加上生活开销、人情往来,压力并不小。他们习惯了精打细算,偶尔下一次馆子,也是挑性价比高的地方。
但婆婆张淑芬似乎从不理解,或者说不愿理解他们的不易。在她眼中,儿子媳妇收入“稳定”,就是有钱的代名词。相反,小姑子周莉嫁了个做小生意的丈夫王斌,生意时好时坏,两人又养了两个儿子,开销大,在婆婆看来,这才是需要接济的“困难户”。
于是,家里但凡有什么好吃的,婆婆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周莉一家。李婉和周强买回去的水果、海鲜、进口零食,往往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周莉家的朋友圈里。周末,婆婆也总是不请自来,带着大包小包(用李婉和周强给的生活费买的)去小姑子家“改善伙食”,留下李婉独自面对冷清的家和需要收拾的残局。
最让李婉无法接受的,是这种经济上的索取和精神上的忽视,总是捆绑在一起。婆婆永远觉得周强和李婉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,而对小姑子一家偶尔买点水果来看她,就能夸上半天,说女儿贴心、女婿能干。
周强并非对母亲的偏心毫无察觉,但他从小就被教育要“让着妹妹”、“孝顺父母”,性格又有些懦弱,每次李婉试图跟他沟通,他总是一脸为难地说:“那是我妈和我妹,我能怎么办?一点吃的东西,一点小钱,算了算了,家和万事兴。”
“家和万事兴”,这五个字成了压在李婉心头的一块巨石。每一次的隐忍,都让这块石头更重一分。她也曾尝试过反抗,比如减少给婆婆的生活费,或者明确拒绝一些不合理的要求,但换来的往往是婆婆更长时间的冷脸、指桑骂槐,以及周强更加痛苦的夹板气。为了维护表面上这个“家”的完整,她一次次地选择了退让。
可她的退让,换来的不是理解和收敛,而是变本加厉。今天的生日宴,俨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她原本期待着一次真正属于小家庭的、带着尊重和温情的聚会,却没想到,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和心意,再次成了婆婆向女儿一家炫耀和施恩的背景板。
第三章:裂痕初现
李婉最终没有回头,径直离开了餐厅。她开着车,漫无目的地在城市夜晚的街道上穿梭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她不知道包厢里后来发生了什么,是周强无奈地掏钱结了账,还是婆婆勃然大怒地自己付了钱然后记恨于心?她都不在乎了。那一刻,她只想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。
手机一遍遍地响起,屏幕上闪烁着“周强”的名字。李婉没有接,直接关了机。她把车开到江边,坐在堤岸上,看着对岸璀璨的灯火,心里一片冰凉。八年婚姻,她得到了什么?一个永远把她当外人的婆婆,一个永远长不大的“妹妹”,和一个在关键时刻永远无法站在她身边的丈夫。
直到深夜,李婉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。打开门,客厅里烟雾缭绕,周强坐在沙发上,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。他的脸色很难看,带着一丝疲惫和压抑的怒气。
“你去哪儿了?手机为什么关机?”周强的声音沙哑,带着质问的语气。
李婉换鞋,没有看他,径直走向饮水机接水。“随便逛逛。”
“随便逛逛?”周强猛地站起来,“李婉!你知道今天场面有多难堪吗?妈气得高血压都快犯了!莉莉和王斌也尴尬得不行!你就不能忍一忍?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甩脸子走人?”
“我甩脸子?”李婉转过身,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,“周强!你搞清楚!是谁不顾我的感受,在我们订的生日宴上,菜刚上桌就叫来你妹妹一家?是谁把我当冤大头,理直气壮地觉得就该我结账?我凭什么要忍?我欠你们的吗?”
“那是我妈!过生日高兴,叫莉莉他们来一起吃个饭怎么了?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嘛?”周强试图讲道理,但语气依旧冲人。
“一家人?”李婉冷笑,“周强,在你妈眼里,只有你妹妹和她那两个宝贝孙子是一家人!我们是什么?是提款机!是随时可以呼来喝去的老黄牛!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,这八年来,你妈对我们,和对周莉一家,是一个态度吗?我们买给她的东西,转头就到了周莉家!我们给的生活费,她贴补给了谁?你心里真没数吗?”
周强语塞,脸色一阵红一阵白。“……就算是这样,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!最后还不是我掏的钱?那顿饭吃了将近五千块!这个月房贷怎么办?”
“怎么办?你去问你妈要啊!去问你妹妹要啊!谁吃的谁付钱,天经地义!”李婉寸步不让,“周强,我告诉你,我受够了!从今天起,你妈那边的事情,你自己处理,我一分钱不会再出,一次饭也不会再去陪笑!你们爱怎么‘家和万事兴’是你们的事,别拉上我!”
“李婉!你非要闹得这个家散了吗?”周强又急又怒。
“这个家早就散了!从你一次次选择沉默、选择让我受委屈的时候就散了!”李婉吼出这句话,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她不再看周强,转身走进卧室,砰地一声锁上了门。
门外,传来周强烦躁的踱步声和叹息声。一门之隔,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。李婉知道,这一次,她不能再退让了。有些界限,必须划清。否则,她失去的将不仅仅是尊严,还有对这段婚姻所有的期待。
第四章:冷戰與交鋒
接下来的日子,家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战。李婉说到做到,不再主动联系婆婆,婆婆打来的电话一律拒接。家庭微信群里的消息,她也设置了免打扰。周末,她要么加班,要么约朋友逛街喝茶,绝不参与周强家的任何活动。
周强试图缓和关系,笨拙地做早餐,买小礼物,但李婉态度冷淡。她需要的不是这种廉价的讨好,而是丈夫从根本上认识到问题所在,并拿出实际行动来改变。显然,周强还没准备好。他依旧每周去看望母亲,回来后脸色总是不太好,想必没少听母亲的抱怨和数落。
婆婆张淑芬那边,起初是愤怒和指责,通过周强传达给李婉各种“不孝”、“不懂事”、“搅家精”的罪名。见李婉毫无反应,她开始改变策略。一天晚上,她直接给李婉发了一条长信息,语气“语重心长”:
“婉婉,妈知道上次是妈考虑不周,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?强子说他最近压力大,钱都花在生日宴上了。你看,莉莉家两个孩子马上要交课外班费了,一时手头紧,你们当哥嫂的,能不能先借她两万应应急?等王斌工程款结了就还你们。”
李看着这条信息,气极反笑。看,来了,新的索取,而且是以“周强压力大”为借口,实则还是为了贴补小姑子。她直接回复:“妈,我和周强的钱是分开管的,他的压力您跟他说。周莉家的困难,我们无能为力,建议他们找银行贷款或者跟朋友借。”
信息发出去后,婆婆再没回复。但李婉能想象到电话那头,婆婆会是怎样的暴跳如雷。果然,周强当晚回来,脸色更加阴沉,欲言又止。最终,他还是没忍住,对李婉说:“妈今天又打电话了,说莉莉孩子培训班的事……你就不能通融一下?算我借的,行不行?”
“不行。”李婉斩钉截铁地拒绝,“周强,我们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。上次那五千块还没跟你算账。你要当孝子贤兄,可以,用你自己的工资,别动我们共同的积蓄,更别想让我去借钱给你妹妹填窟窿!还有,请你转告你妈,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你,不要再给我发信息。”
周强看着妻子冰冷而坚定的眼神,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,李婉是认真的。她不再是那个为了“家和万事兴”而无限度隐忍的女人了。他感到一阵无力感和恐慌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。
与此同时,李婉开始更加专注于自己的工作,业绩突出,得到了上司的赏识,有望晋升。她也在悄悄咨询律师,了解夫妻财产分割的相关事宜,为自己可能的未来做准备。她并没有真想马上离婚,但她知道,必须让自己拥有随时离开的底气和能力。
家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。周强夹在中间,左右为难。去母亲那里,听到的是对李婉无尽的抱怨和对自己的施压;回家,面对的是李婉的冷漠和原则分明。他开始借酒消愁,夫妻间的交流几乎为零。裂痕,在沉默中日益加深。
第五章: 婆婆的突袭
冷战进行了一个多月后,一个周六的下午,危机彻底爆发。
李婉正在书房加班赶设计图,周强则在客厅看电视。门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。周强去开门,门外站着的,是脸色铁青的婆婆张淑芬,以及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小姑子周莉。
“妈,莉莉,你们怎么来了?”周强有些意外,下意识地想拦,但婆婆已经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。
张淑芬环顾了一下装修雅致的客厅,目光最后落在从书房闻声出来的李婉身上,冷哼一声:“我怎么来了?我再不来,这个家是不是就要散了?我这个当妈的,是不是连门都不能进了?”
李婉皱了皱眉,心知来者不善。她平静地说:“妈,您有事说事。”
“好!说事!”张淑芬在沙发主位坐下,摆出一副家长的架势,“我今天来,就两件事。第一,李婉,你身为周家的媳妇,一个多月不露面,电话不接,信息不回,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?还有没有这个家?”
李婉没有接话,只是冷冷地看着她。
张淑芬见她不答,更加生气,提高了音量:“第二,我老了,没收入了,以后养老就指望你们了。从下个月开始,你们每月给我三千块养老费!强子,这事你同意吧?”她把目光投向周强。
周强支支吾吾:“妈,这……是不是有点突然?我们最近手头也紧……”
“紧什么紧?”周莉在一旁插嘴,“哥,你们俩工资那么高,一个月三千块算什么?妈把你们养这么大容易吗?现在该是你们报答的时候了!”
李婉终于开口了,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:“妈,赡养父母是法律规定的义务,我们不会推卸。但是,给多少,怎么给,需要根据我们的实际经济能力和您的实际需求来定,不是您张口要多少我们就得给多少。另外,如果给养老费,那是不是应该公平对待?周莉家是不是也应该承担同样的份额?”
“你!”张淑芬没想到李婉如此牙尖嘴利,还敢把她宝贝女儿扯进来,顿时气得浑身发抖,“周莉家条件困难,能跟你们比吗?你们是哥哥嫂子,多承担点是应该的!李婉,我就知道是你挑唆的!强子以前多听话的孩子,现在都被你带坏了!你是不是非要逼得我们母子离心,逼得强子跟我断绝关系你才满意?”
“妈!您别这么说!”周强试图劝解。
“我说错了吗?”张淑芬指着李婉的鼻子,“就是这个女人,自私自利,目中无人!上次生日宴甩脸子,现在又挑拨你们不给我养老钱!我们周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,娶了你这么个媳妇!”
刻薄的言语像刀子一样刺来。李婉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老人,又看了看一旁只会说“妈您别生气”却毫无作为的丈夫,以及满脸得意的小姑子,她心中最后一丝对这个家的留恋,彻底消失了。
她深吸一口气,极力保持冷静,但话语却像淬了冰:“张淑芬女士,请你搞清楚。第一,不是我挑拨你们母子关系,是您的偏心和无理取闹,一步步把周强推到了两难的境地。第二,赡养费,我们可以给,但必须公平合理,并且,我只同意支付法律规定的、基于周强收入计算的那一部分,而且必须直接转账到您的账户,避免中间被某些人截流。第三,这里是我和李婉的家,不欢迎无理取闹的人。请你们离开。”
“你……你叫我什么?张淑芬女士?你赶我走?”婆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她猛地站起来,浑身颤抖,“反了!反了天了!周强!你看看你娶的好老婆!你就看着她这么欺负你妈?”
“婉婉,你少说两句!妈,您别激动……”周强急得满头大汗,想去扶母亲,又想去拉李婉,手足无措。
“周强!”李婉目光锐利地看向他,“今天你必须做个选择。是和你母亲、妹妹一起离开,然后我们谈离婚财产分割;还是请她们离开,我们关起门来谈我们之间的问题。”
这句话如同最后通牒,让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。周强僵在原地,脸色惨白。张淑芬和周莉也愣住了,她们没想到李婉竟然敢直接提出“离婚”两个字。
第六章:决绝的背影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婆婆张淑芬的胸膛剧烈起伏着,手指颤抖地指着李婉,嘴唇哆嗦着,却一时骂不出话来。小姑子周莉脸上的得意早已被惊愕取代,她似乎才意识到,这次嫂子是来真的,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了。
周强的脸色由白转青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李婉那句冰冷的“离婚”像一把重锤,砸得他头晕眼花。他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。一边是生养自己的母亲,一边是共同生活了八年的妻子,他被夹在中间,感觉快要被撕裂了。
“离……离婚?李婉,你胡说什么!”周强的声音干涩沙哑,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恐慌,“就为这点事,你就要离婚?”
“这点事?”李婉重复着这三个字,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,“周强,在你眼里,你母亲长期的无理索取、偏心苛责,你妹妹一家的理所当然、坐享其成,还有你一次次的沉默、退缩、和稀泥,这些都只是‘这点事’?那我告诉你,就是这些‘小事’,像滴水穿石一样,耗尽了我对你、对这个家所有的感情和期待!”
她的目光扫过婆婆和小姑子,最后定格在周强脸上,眼神里是彻底的失望和决绝:“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。这个家,有她们就没我,有我就没她们。你选吧。”
说完,李婉不再看任何人,她转身走向卧室,快速地收拾了几件 essentials 的衣物和笔记本电脑,塞进随身的大包里。整个过程,不过几分钟,客厅里的三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,呆呆地看着她。
然后,在周强反应过来之前,李婉拎着包,再次走向大门。和餐厅那天一样,她留给他们的,是一个毫不犹豫、无比决绝的背影。
“李婉!你去哪儿!”周强终于反应过来,冲上前想要拉住她。
婆婆张淑芬在这时却像是回过神来了,也许是李婉的决绝刺激了她,也许是“离婚”两个字触动了她的某根神经,她猛地一拍沙发扶手,用比在餐厅时更加尖厉、更加愤怒的声音吼道:“李婉!你给我站住!你又想一走了之?我告诉你,没那么容易!你走了,这每个月的养老费谁出?莉莉家孩子的培训费谁管?这个家谁来做主?啊?!”
熟悉的台词,升级的控诉。这一次,地点从餐厅换成了自己的家,索要的东西从一顿饭钱变成了长期的“养老费”和对他人家务事的“主权”。李婉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,她顿住了,但没有回头。
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,让她混乱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明。她不知道周强会如何选择,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迈出去,未来将走向何方。离婚?分居?还是……?
从那天起,李婉的生活彻底脱离了原有的轨道。而周强,在面对母亲咄咄逼人的追问和妻子决然离去的背影时,终于被迫要做出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个决定。
第七章:漩涡中的挣扎
门在李婉身后关上,发出沉重的一响,彻底隔绝了门内门外的世界。周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最终无力地垂下。耳边是母亲不依不饶的哭诉和咒骂,还有妹妹添油加醋的帮腔,但他仿佛什么都听不清了,脑子里嗡嗡作响,只剩下李婉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睛和毫不回头的背影。
“你看看!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!周强,这种媳妇你要她干什么?离!必须离!让她净身出户!”张淑芬捶胸顿足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“就是,哥,嫂子也太不像话了!眼里根本没有妈和你!”周莉附和道,“妈,您别气坏了身子,为了这种人不值得。哥,你快表个态啊!”
周强猛地转过身,双眼赤红,对着母亲和妹妹爆发出一声低吼:“够了!都别说了!”
他从未有过的严厉态度让张淑芬和周莉都愣住了。周强喘着粗气,像一头被困的野兽,指着门口:“你们先回去!现在!立刻!马上!”
“周强!你吼我?你为了那个女人吼你妈?”张淑芬难以置信。
“我叫你们回去!”周强几乎是咆哮出来,额头上青筋暴起。
也许是他的样子太吓人,张淑芬和周莉对视一眼,终究没敢再闹,悻悻地拿起包,一边嘟囔着“白眼狼”、“娶了媳妇忘了娘”,一边离开了。
家里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周强粗重的呼吸声。他颓然跌坐在沙发上,双手插进头发里,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房间里还残留着李婉常用的那款洗发水的淡淡香气,提醒着他这个家曾经有过的温馨。可现在,只剩下冰冷和混乱。
接下来的几天,周强的生活陷入了一片混沌。他给李婉打电话,一开始是被挂断,后来变成了关机。他发信息道歉、哀求、解释,都石沉大海。他去李婉公司楼下等,却被告知李婉申请了年假,不在公司。
母亲那边依旧每天电话轰炸,主题从控诉李婉不是,变成了催促他赶紧离婚,并且一定要在财产分割上占尽便宜,甚至开始张罗着给他介绍新的相亲对象。“离了她李婉,我儿子还能找更好的!”张淑芬如是说。
周强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独。他开始回忆这八年的点点滴滴。是的,母亲一直偏心妹妹,他从小就知道。他习惯了顺从,习惯了用“忍让”来换取表面的和平。他总以为,李婉是自家人,受点委屈,关起门来哄哄就好了,却从未真正站在她的角度去体会那种被忽视、被索取、被当成外人的心寒。
他想起李婉一次次欲言又止的神情,想起她深夜独自在阳台发呆的背影,想起她曾经小心翼翼提出的那些希望他能“硬气一点”的请求……他忽然意识到,李婉的离开,不是一时冲动,而是积怨已久后的必然结果。是他的一次次退缩和“和稀泥”,亲手将她推远了。
与此同时,李婉暂时住进了一个关系要好的同事闲置的公寓里。关机几天,隔绝了外界的纷扰,她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冷静思考。她联系了律师,详细咨询了离婚的程序、财产分割、以及如何证明婚后财产并非共同随意赠予亲属等细节。律师的专业分析让她更加清醒,也更加坚定了维护自身权益的决心。
她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悲伤,更多的是一种解脱和一种破而后立的决心。她回顾自己的职业生涯,发现自己为了所谓的“家庭稳定”,错过了不少晋升和出差的机会。现在,她决定把精力重新聚焦到工作上。她打开电脑,开始规划自己的职业发展路径,甚至考虑是否要接手一个之前因为需要频繁出差而犹豫的项目。
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,她仿佛重新找回了自己。她约朋友聊天、健身、看书,生活虽然简单,却充满了掌控感。她知道,无论最终是否离婚,她都不能再回到过去那种生活模式中去。
周强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和母亲的持续施压后,做出了一个决定。他第一次严肃地、正式地跟母亲进行了一次谈话。他告诉母亲,他需要时间冷静,暂时不会考虑离婚,也希望母亲不要再插手他的婚姻,更不要再提任何经济上的要求。他还明确表示,以后给母亲的生活费会按照当地标准支付,但不会再额外贴补妹妹一家。
张淑芬自然是勃然大怒,骂他没用、窝囊、被女人拿捏得死死的。但这一次,周强没有像往常一样妥协和安抚,他只是沉默地听着,然后挂断了电话。他意识到,如果他再不做出改变,失去的将不仅仅是李婉,更是他自己的人生。
第八章:轉機與交鋒
周强的转变,第一步是切断母亲无休止的干扰。他给母亲的生活费设置了自动转账,金额是经过计算的合理数目,然后明确告知母亲,除非有急病大事,否则暂时不要联系他。对于妹妹周莉的各种“求助”信息,他一律回复“自行解决”或“找妈商量”。
他开始学着打理没有李婉的生活。自己做饭、打扫卫生、支付各种账单。这些琐碎的事务让他更加体会到李婉多年来为这个家的付出。他翻出家里的相册,看着照片上两人曾经灿烂的笑容,心里充满了悔恨和酸楚。
一个月后,周强终于通过李婉的一位好友,辗转联系上了她。他请求见一面,保证不谈母亲和妹妹,只是聊聊他们之间的问题。李婉犹豫再三,最终同意在一个安静的咖啡馆见面。
再见周强,他清瘦了不少,眉宇间带着疲惫,但眼神里多了些以前没有的坚定。李婉则显得平静而疏离,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。
“婉婉,你……还好吗?”周强艰难地开口。
“我很好。”李婉语气平淡,“谢谢关心。”
“我知道,我说再多道歉的话都显得苍白。”周强深吸一口气,“这一个月,我想了很多。是我错了,错得离谱。我一直活在我妈制定的规则里,以为顺从和忍耐就能维持一切,却忽略了你的感受,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和对这个家的付出。”
李婉静静地听着,不置可否。
“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。”周强继续说道,“我只想让你知道,我正在努力改变。我已经跟我妈和莉莉划清了界限,以后我们的家,我们的事,由我们自己决定,绝不会再让她们插手。我也在学着管理自己的生活,虽然……很笨拙。”
他拿出一个笔记本,上面记录着他整理的家庭账目、未来的理财计划,甚至还有他报的一个烹饪班的学习笔记。“我想让你看到我的改变,不是嘴上说说而已。”
李婉看着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,心里不是没有触动。周强本质不坏,只是长期被母亲的强势和家庭的惯性所束缚。他的这些努力,是她过去八年一直期望看到的。但是,伤痕已经造成,信任的崩塌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重建的。
“周强,”李婉终于开口,声音依旧平静,“看到你的改变,我很欣慰。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回到过去。有些伤害,是真实存在的。我需要时间,也需要空间,去思考我们是否还能继续走下去,以及如何走下去。目前,我暂时没有考虑复合。”
周强的眼神黯淡了一下,但很快又振作起来:“我明白。我不会逼你。我只希望,你能给我一个机会,一个重新追求你、证明我能够成为一个负责任、有担当的丈夫的机会。我们可以……先从朋友做起吗?”
李婉没有立刻答应,只是说:“顺其自然吧。”
这次谈话,虽然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,但至少打开了沟通的渠道。周强没有再紧逼,只是偶尔会发一些不涉及家庭琐事的、轻松的信息,比如看到有趣的新闻,或者分享自己做的(虽然卖相不佳的)菜。李婉偶尔会回复,态度依旧保持距离,但不再是完全的隔绝。
然而,树欲静而风不止。婆婆张淑芬在发现儿子真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听话,甚至减少了经济供给后,又气又急。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李婉的“教唆”,认为只要李婉还在,儿子就不会回到自己掌控之中。她开始四处打听李婉的消息,酝酿着新的风波。
与此同时,李婉在工作上迎来了一个重要的机会。公司有一个大型跨国合作项目,需要派遣一名核心项目经理常驻国外半年,负责协调沟通。这个项目挑战大,但成功后对个人职业发展有极大裨益。上司征求李婉的意见。
如果是以前,李婉可能会因为家庭因素而犹豫甚至拒绝。但此刻,面对这个能让她暂时远离是非、专注于事业提升的机会,她心动了。这半年的分离,或许也能给她和周强的关系一个冷静的考验期。
第九章:風波再起
就在李婉即将做出是否接受外派决定的关键时刻,婆婆张淑芬终于打听到了李婉公司的地址。
一天下午,李婉正在会议室和团队开会,讨论项目方案。前台同事匆匆进来,面色为难地在她耳边低语:“婉姐,外面有位自称是你婆婆的女士,吵着要见你,情绪很激动,拦都拦不住……”
李婉心里一沉,一股厌恶和无力感涌上心头。她最不希望发生的职场闹剧,还是来了。她深吸一口气,对团队成员说了声“抱歉,处理点急事”,便镇定地走了出去。
刚走到前台区域,就看见婆婆张淑芬正指着前台小姑娘的鼻子骂:“你算什么东西?敢拦我?我是她婆婆!我找她有急事!让她马上给我出来!不然我今天就不走了!”引得办公区不少同事侧目。
“妈,您找我有什么事?”李婉走上前,语气平静,但眼神冰冷。
张淑芬一见李婉,立刻调转了枪口,声音拔高了几度,带着哭腔开始表演:“李婉!你个没良心的!你把我儿子藏哪儿去了?周强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!电话也不接我的!是不是你挑唆的?你非要逼得我们母子反目成仇吗?”
周围的同事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,窃窃私语起来。这种家庭伦理剧码在职场上演,无疑是极具爆炸性的。
李婉感到脸上火辣辣的,但她极力维持着镇定。她知道,此刻任何情绪化的反应都会让事情更糟。她冷静地说:“妈,这里是公司,是工作的地方,请您注意影响。周强是成年人,他有他的自由和选择,我无权藏匿他,更无权挑唆他。他不接您电话,您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。”
“我找原因?我有什么原因?”张淑芬见李婉如此冷静,更加气急败坏,“就是你!自从你进了我们周家的门,就没有安生过!现在还要拐跑我儿子!李婉,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!不然我就坐在你们公司门口不走了!让大家都看看你这个媳妇是个什么嘴脸!”
说着,她真的作势要往地上坐。
就在这时,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电梯口跑来,是接到李婉同事悄悄通知的周强。他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,气喘吁吁,脸色铁青。
“妈!您这是在干什么!”周强冲到张淑芬面前,一把拉住她的胳膊,阻止她坐下,声音里充满了震惊、愤怒和羞愧。“您怎么找到这里来了?快跟我回去!”
“强子!你终于肯见我了?”张淑芬看到儿子,先是一喜,随即又哭闹起来,“你知不知道妈多想你?都是这个女人!是她不让你见我的对不对?”
“够了!”周强猛地甩开母亲的手,第一次用如此严厉、甚至可以说是凶狠的目光瞪着母亲,“妈!您闹够了没有!您非要逼得我妻离子散,逼得我在单位也抬不起头来,您才满意吗?!”
周强的出现和怒吼,让张淑芬愣住了。她从未见过儿子如此失控和愤怒的样子。
周强转向李婉,眼中充满了歉意和痛苦:“婉婉,对不起,我……”
李婉打断了他,她的目光扫过婆婆,扫过周强,最后环视了一圈围观的同事,声音清晰而坚定,传遍了整个办公区:“张女士,我再最后叫您一次妈。我和周强之间的问题,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,与您无关。您今天的行为,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工作和公司的秩序,如果您再不离开,我会直接报警处理。”
然后,她看向周强,说出了让所有人都意外的话:“另外,正好当着大家的面,我宣布一件事。公司有一个海外项目,我已经决定接受外派,下周就出发,为期半年。这半年,我需要冷静思考我们婚姻的未来。周强,这期间,请你处理好你的家事。在我们关系明确之前,请不要打扰我。”
海外外派?半年?这个消息不仅让周强如遭雷击,也让周围的同事感到惊讶。大家都看得出来,李婉这是要彻底拉开距离,甚至可能是为离婚做准备了。
张淑芬也傻眼了,她没想到自己这一闹,非但没有挽回儿子,反而可能彻底把媳妇推走,如果儿子因此怨恨她……她不敢想下去。
周强看着李婉决然的眼神,听着她冷静的安排,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。他明白,李婉去意已决,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正是自己的母亲,以及过去那个懦弱的自己。
在母亲和妻子之间,他必须做出一个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的选择,不能再有任何模糊地带。他深吸一口气,转向母亲,语气冰冷而绝望:“妈,您听到了?您满意了?您亲手毁了我的家!现在,请您立刻离开这里。从今天起,除非您真心向婉婉道歉,并保证再也不干涉我们的生活,否则,我不会再认您这个妈!我说到做到!”
说完,他不再看母亲瞬间惨白的脸,而是深深看了李婉一眼,眼神复杂,有痛,有悔,也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。然后,他转身,大步离开了公司,没有再去拉那个呆若木鸡的母亲。
张淑芬彻底懵了,儿子最后那句话,比李婉的任何反击都让她感到恐惧。她看着周围人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,再也待不下去,灰溜溜地、失魂落魄地走了。
这场闹剧,以一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暂时收场。但李婉知道,经过这一次,她和周强的关系,以及周强和他母亲的关系,都再也回不去了。
第十章: 新的開始
李婉如期登上了飞往国外的航班。半年的外派生活,忙碌而充实。她全身心投入到新项目中,出色的能力和敬业的态度赢得了合作方和总部的高度认可。异国他乡的独立生活,让她变得更加自信、从容。她游览了不同的风景,认识了新的朋友,视野和心境都开阔了许多。
她偶尔会收到周强的邮件,内容不再涉及家庭纷扰,而是分享他的生活点滴:他升职了,工作更忙了;他学会了做几道像样的菜;他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一下,换掉了母亲以前强行塞来的旧家具;他甚至开始定期去看心理医生,学习如何建立健康的家庭边界。他的文字变得沉稳,不再有过去的犹豫和抱怨,只是平静地叙述,像朋友一样问候。
关于婆婆,周强在邮件里简单提过,那次公司闹剧后,母亲大病了一场,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过分,消停了很多。周强坚持原则,只承担必要的赡养义务,不再有求必应。小姑子一家,见捞不到好处,也渐渐疏远了。
半年时间很快过去。项目圆满成功,李婉载誉而归。回国那天,周强捧着鲜花出现在机场。他瘦了,也黑了些,但眼神明亮,身姿挺拔,整个人透着一股以前没有的沉稳和底气。
“欢迎回来。”他将花递给李婉,笑容有些紧张,但很真诚。
“谢谢。”李婉接过花,微微一笑。
两人并肩走出机场,阳光很好。周强小心翼翼地问:“晚上……一起吃个饭?就我们俩。”
李婉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,沉默了片刻。这半年,她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成就感。她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依附于家庭、不断隐忍来换取安宁的李婉。而周强,似乎也真正成长了,学会了承担责任,建立了界限。
破镜未必能重圆,但或许可以熔炼后,重塑成新的模样。是否复合,如何复合,都需要时间重新磨合和审视。
“好。”李婉最终点了点头,“不过,AA制。”
周强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:“好,听你的。”
车子汇入车流,驶向未知但充满可能的未来。李婉知道,无论最终选择如何,她都已经拥有了掌控自己人生的力量和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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